第五百三十四章 你真是无情

    北墙。

    烟尽雨静静端了一杯茶,走进大厅。

    厅里正上方有四张位子,最中间那张端坐一人,闭目养神,表情严肃,不怒自威。

    烟尽雨挑个角落坐下,轻轻的将茶放在桌上,袅袅的茶烟扑鼻。

    烟尽雨心旷神怡,不用推测就知道此人是初帝。

    前段日子,烟尽雨目送了齐一率众回南齐方洲,神色匆忙。

    再更前一段日子,鸠浅带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子找到他道了个别。

    最后,烟尽雨发现他这个最不想守海的人,呆在这北墙边的时间却是最久的。

    真是可笑,所以烟尽雨记起了来时的初衷,将自己的离开也提上了日程。

    这段日子,烟尽雨渐渐发现,进入真九境的他握起品质上好的佩剑却无法再像以前使用起铁剑那般得心应手了。

    武器为力量的上限打了个叉,剑捏在手里挥舞久了就像是捏住一根布条。

    烟尽雨端茶进入大厅后,感觉气氛不对,好像是有事情发生。

    于是,烟尽雨决定将通行令的事情稍后再定,先静观其变。

    整个厅里都是凡上境界的人,形色各异,数数最少有三十来个。

    大殿上方那个,烟尽雨视之如幽谭古井,不知深浅。

    一根细长银钗发卡夹住额头右上青丝,披肩丝绦垂落,竟是发长及腰,焕然然如神人仙道。

    好戏随一赤膊汉子大步流星而来,仙道紧闭的眼眸伴怒意而启。

    烟尽雨端起清茶,饶有兴致的抿一小口,静静旁观。

    赤膊男子左臂上有个很奇怪的伤疤,形似咬痕,但是又有些扭曲,就像是咬他的凶物嘴巴长歪了一样。

    “有事就说。没时间陪你在这闲聊。”倒是来的人先开的口,不过他一开口,整个大厅都静了,所有人都在注视这对峙的两人。

    这些人都是逗留于北墙不走的,大部分都身穿白衣。

    “你的子孙们,在做什么?”眼神如刀,怒意生起,声音微寒,接着说“要三番五次搞得墨海后院失火才罢休嘛?才只过了三十年,就要再北攻一次?”

    一连番质问,反而激得赤膊汉子傲慢的昂起了头颅,他舌头顶了顶下嘴唇,道“后人的事让后人去解决,打不出什么大事。我都不管,你急什么,翻不了什么风浪的。”

    他不以为然的态度使得端坐的俊朗男子真想跳起来狠狠甩他一巴掌。

    “哼,硬气的人都被杀了,没留一个,苟且偷生之辈都活着,这是小事?”初帝有些愤怒,第一次在人前还这样训斥秦贺。

    赤膊男子顿了顿,语气平和了一点,道“秦画现在杀了多少人?”

    自从三十多年前,秦贺就再没收到过来自西秦子弟递过来的任何消息。

    除了最近两次和秦画会晤,他也没有接到过任何有关于腹地的消息。

    “整整一座生财城,无论老幼妇孺,西秦秦枢所到之处,尽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一战打死了五十多个凡上境的人,人仙境上百个,凡人修士加起来最少四千万。你的好儿孙一鼓作气杀了整整一个月,传说西秦人握刀的手都砍得麻木了。”

    说的人说得声音发颤,好似不是此时人多,愤慨的男子肯定要跳起来把这个赤膊男子摁在地上打死,以解心头之恨。

    初帝觉得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跳起来揍这个桀骜不顺的家伙。

    一个月,四千万,二十万精兵,平均每人夺取两百条生命。

    四千万!

    赤膊男子秦贺虎躯一震,脸色微变,语气降了八度,怀疑道“不可能,生财城举城之力不会弱到如此地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屠了四千万人,我不信我西秦子弟都会陪着秦画失心疯到如此地步。”

    西秦大计具体的细节,秦贺并不知道。

    他还以为只是驱赶一下。

    “有什么不可能,秦画把不听话的西秦兵将都杀了,杀得都快轮到他自己身先士卒了。若是你要杀人,就算是我执意救人又能护得了几个?要不是长歌左摇,欢当右摆以二对一,拖延了一段时间,怕是现在连消息都传不到我这里。”初帝心中有些疼痛,据他所知,他的亲侄子李青月战死了。

    斩草除根,杀人诛心。

    初帝接着说:“更过分的是,他连风雪庵人都没放过,居然下令。但凡一个风雪庵的人挡在军前,便毁一座风雪庵的庙宇。”

    “他才不过真九境,不可能没人阻止的。”秦贺的笃定源自相信。

    “三十年前那一战过后他便尽入凡上,这次手握斩神刀,长歌当欢以二对一都未必敌他。”初帝言不由衷,说的话大厅中所有人都不相信。

    “斩神刀染尽鲜血之后会将戾气传给使用者,愈战愈勇,当初我就跟你说过这把刀你不能留给后人。”

    “一个不慎就会心智全无,你偏不信。”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般能压得住那把刀的。”

    初帝知道众人有所怀疑,忿忿不平地解释了一句。

    烟尽雨了然。

    不过,秦贺在意的并不是那一把刀搅动的风雨。

    风雪庵的神圣不容侵犯,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西秦在一心一意的乱搞。

    秦贺的平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父辈对后人的愤怒,怒不可遏时杀气控制不住的散出。

    大厅温度陡降,烟尽雨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茶结成冰,心道这真是发生了个大事。

    “怎么?气不撒在自己的崽子们身上,往我们身上撒嘛?”初帝一句话就把气氛拉了回来。

    赤膊男子气势没了,此时他有一种自己是人间罪人的感觉。

    四千万人的性命,白白毁在了西秦的手上。

    秦贺顿时心里生出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秦贺平静的说“我回西秦看看,当面问秦画要个交代。”

    “你去了没用,你又不会杀了他。北海这边再少一个你还怎么守,用人命填吗?”初帝心说现在就这么点人了。

    初帝和西秦王相识千载,没人比他更清楚秦贺的为人。

    秦贺的命是风雪庵的一个老和尚救的,若不是念及一丝血缘相连。

    三十年前北萧城事变时这个孑然一身,潇洒肆意的赤膊汉子就回去收拾了西秦。

    这次还不说北墙的事情,若是真放任他回去,定将又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还有就是现在北海确实也走不开人,于公于私,处理西秦都不能让他这个秦家老祖宗出面。

    如今外患当道,还内战不止,这是个什么样的愚昧人间?

    初帝失望至极,真是想把这些个狼子全都杀尽解恨。

    见到秦贺愧疚得将脸扭向旁边不敢直视他的悲戚模样,初帝明白这个汉子还是那个当初随他一起将走将行的至性男儿。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初帝深知再多指责已无裨益,便顺道安慰道“算了,这也不关你的事。”

    说着初帝起身便欲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

    可是,万万想不到,几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秦贺一把打开初帝的手,待到秦贺回过头初帝才发现这个七尺男儿双目好似要喷出火焰。

    秦贺怒上心头,冲着初帝怒吼“李休还,你他妈少在这里安慰我。妈的没有风雪庵,有他妈的墨海,有他妈的西秦,没有风雪庵他妈老子早死啦,这和风雪庵有什么关系?做什么大事,泄什么愤要杀光四千万人?西秦贺州是叫西秦贺州,是老子秦贺的,墨海我说了算,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口一个老子,仿佛在他眼里,全天下都是自己的。

    初帝回忆了一下,仿佛这是秦贺为数不多歇斯底里的咆哮,恍惚间好像还看到秦贺的眼角挤出一滴意义不明的液体。

    他搞不懂,西秦那些后人有多大的怨恨,是何以至此?

    此刻秦贺心里的悲恸无人能懂,多少年前的他尚在襁褓,不是一个老和尚从狼群撕咬里将他救下,哪里有什么后来的西秦王?

    李休还是初帝的名讳,自从初帝登位后近千年来便没有几个人随意称呼过,时至今日还记得他是这个名字的人就所剩不多。

    今日李休还之名重现在众人耳中,简直是如雷贯耳。

    一些不知往事的人顿时明白一点事情,北休还洲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不是因为世人熟知的北地水土风月好,南上漂泊当休还的休还,而是原本初帝的名字就是李休还。

    三十多人的大厅中寂静无声,只见李休还慢慢的抱紧这个曾经顶天立地此时悲恸得不能自已的秦贺,柔声道“算了,就这样吧。”

    紧拥秦贺时,初帝李休还朝着众人摆摆手。

    众人心照不宣,悄无声息的离开。

    过了一会儿,秦贺情绪稍定,略显疲态的坐在了地上。

    此时大殿就只剩下大殿中央的两人,和隐没于角落黑暗里的烟尽雨。

    烟尽雨将自身气息收敛至极致,呼吸频率从一息一息降到十息一息,慢慢的二十息一息,甚至降到最后,烟尽雨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减慢,血流速度减缓,逐渐接近死人的感觉。

    当达到只保持最后一丝清明时,他就几乎等于融入了这个大厅的角落,未曾在那里存在过。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初帝开口了。

    “好啦,我和西秦王都早已不是九境之人,不论你如何收敛,我们留意过你进来,自然知道你没出去。进来的人比出去的多一个,还怎么藏?既然有本事隐匿,不如现身一见,开门见山。”初帝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烟尽雨这个人,微微有些恼怒,说道。

    这个结果有点出乎烟尽雨意料。

    他气息收敛得很成功,隐匿地点也选的不错,居然只是输在前后局早已被看到。

    只见烟尽雨从角落黑暗里走了出来,五大三粗的秦贺微微惊讶。

    居然是他,只是他留下来干什么?

    他来干什么?

    烟尽雨回忆起长歌当欢的长歌左摇,想到了自己的断剑。

    烟尽雨朝着两位前辈拱了拱手,道“晚辈烟尽雨,此次前来,一是来求见机关城城主封棹,请他帮忙铸一柄新剑,无奈没有通行令,来此意图申请一个;二来,是为了却自己的一桩尘缘往事,当初用几个野兽的性命换了舍弟一条性命,而今特来偿还承诺。”

    秦贺早已收好情绪,此时正双手交叉抱臂,饶有趣味的看着烟尽雨。

    前些时日,齐一门的人来信便说过“此子不凡,只要不中途夭折,日后大有希望可以臻入湮止。”

    现在来看还不到四十岁,未来大有可期。

    初帝别过头对西秦王说道“还不错,差一线便能破开那个关口。”

    秦贺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承认,只是三五十载的事情了。

    破开那个关口?

    烟尽雨不解,心说自己一心向道,日夜苦修,早就三年前便修炼入了真九境,为何说自己差一线破开关口?

    难道是十境的关口吗?

    烟尽雨觉得自己距离十境还很遥远。

    年轻人总是在掩饰思绪方面做得不如经历过沧海桑田的老人家那般不动声色。

    烟尽雨的疑惑神色只出现了一瞬间,两人便相视一眼,无奈地瞥了瞥嘴。

    秦贺说“可曾听闻过一个传言,世间九境分真假,以强敌弱忌分暇?”

    烟尽雨虚心礼拜,道“听说过,但不知详解,请前辈赐教。”

    秦贺没有想到烟尽雨姿态下放得如此自然干脆,顿时对他好感大生,大手一拍烟尽雨的肩膀,爽朗一笑,说道“谈不上赐教,守海的这些人都知道。人仙境后便是凡上境,真假九境相差不大,只是给速度和力量定了一个下限。”

    烟尽雨听得云里雾里,依然不解。他明白自己的天资悟性皆不如那些聪颖的子弟,纯粹是勤奋支撑自己优于常人。暗自叹一口气,接着问“恕晚辈愚钝,还请前辈详解。”

    秦贺不擅长为人师,他觉得自己讲的很清楚了,但是再详细可就无从下手,求助的目光投向初帝。

    初帝略作思索,清了清嗓子,道“将九境修士喻为一塔,塔尖之人只要愿意,举手,投足,出拳,跺脚,嘶吼,出剑,凡此作为,其力量速度皆是凡上境修士全力一击。当你每一击皆是自己全力一击,你便是入了真九境。这般作喻,你可懂了?”

    李休还娓娓道来,秦贺头点点表示说的不错。

    咀嚼消化一番,烟尽雨仍旧有疑“如若是全力一击,一击过后或是几击过后当是无力再战,为何还能说是每一击皆是全力?”

    初帝微笑“人之八境誉为人中仙,不论如何变,都只是人。”

    “凡上九,已是人上仙,平淡修炼,即使不入真九境,均寿也有八百,入便可再夺天地造化二百年,活一千年。破九境,臻湮止境,便可寿与天齐。其中九境生不息,死不灭,吐纳山河,气力自会恢复。如果你做不到,说明你尚未尽入凡上。破开九境的关口,就是十境了。”

    “前辈教导,醍醐灌顶。”烟尽雨觉得此刻恍若新生,想到自己道路还有很远很长,就生出无限的向往和喜悦。

    看到烟尽雨这家伙被激励得眼睛都要放光了,秦贺撇撇嘴,暗骂自己一句嘴巴笨。

    呦吼,没天理,风头全被初帝抢走了…

    秦贺觉得好没有面子,全然忘了刚才的怒吼咆哮已经惊掉了一大厅人的下巴。

    初帝见烟尽雨有所领悟,欣慰的点点头,便从袖中取出一道令牌,交予他。

    这个令牌赫然便是机关城的通行令牌。

    烟尽雨接在手里,拱手谢过,便欲转身离开。

    刚走了几步,烟尽雨忽然回头,问“两位前辈和另外两把座椅上的,可还都算是这塔尖之人?”

    “我们早就身在塔外。”初帝平淡的声音如一滴水落入烟尽雨未起涟漪的心湖,掀起滔天大浪。

    烟尽雨一句话未曾多说,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令牌,加紧了速度离去。

    原本就只是见过令牌粗略的样貌,烟尽雨自然不曾发现这块令牌的后面比那些个士兵出示的那块要多出三条金线。

    初帝和秦贺相视一笑,初帝撩了撩额前发丝,西秦王交叉抱臂。

    待到大厅最后真是只剩初帝和西秦王两人时,李休还褪下了帝王之威。

    “说吧,你的打算。”秦贺率先开口,语气无奈中透露出疲惫。

    初帝道“你肯定去不了。”

    秦贺问“有合适的人选吗,此事危急,处理就处理干净。”

    “可有推荐?”初帝揶揄道。

    “阿力。”平淡的说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名字,秦贺很平静。

    “他太狠了,我只打算要秦画的命。墨海向来看重人命。”初帝否决的很干净,难以反驳。

    初帝不会容许第二个秦画再出现在人间。

    “不狠就会死,西秦出来的都是饿狼。何况秦画既然能胜过长歌当欢左摇右摆联手,再差也到了真九境巅峰,说不定已经跨过了那一道线,跟我们在一条路上。”秦贺说道。

    “嗯,这个说不准。阿力是个守海的好手,好材料需要用在刀刃上。”初帝一直觉得北海事最大,天下事,不管什么事,都大不过北海事。

    “阴阳老祖那边的那个不男不女的怎么样?让他回去,应该就能很快的解决问题。”不男不女的人,在北海只有一个,浇兰克。

    浇兰克随阴阳老祖来到北海,他自从来到北海,便和老祖一起守了那片地方六百年,中间基本未曾离开过。

    “阴阳老祖离去不久,浇兰克已经不在北墙处了。”初帝言外之意就是浇兰克肯定去不了。

    撇撇嘴,又排除掉了一个。

    秦贺心中更加愉悦“其他的都没一个能够稳稳杀得了秦画的,我们难道还拿那个家伙毫无办法嘛?”

    是啊,不能稳稳拿下秦画,派别的人回去难道靠运气?

    同归于尽都不是初帝和秦贺现在能接受的。

    初帝没有言语。

    谁能去,谁会去。

    这些个问题现在很让他头疼。

    “没辙?那我们不守啦?我们都打道回府?”秦贺见初帝好似执意要处理这件事,揶揄道。

    “你想溜?呵,好啊。你找个人替你的位置。下次若是来了兽攻的时候你有哪个下属能够及时补得上那个洞?”初帝这次倒是没有在阻拦,而是让他准备交接事宜。

    “我,我……”吱吱呜呜半天,秦贺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人。

    整个北海目前就剩下这么一群逗留之人,没一个闲着的。

    就在这时。

    秦贺看向北边,话锋一转。

    秦贺说道“我们坐以待毙吗?”

    “坐以待毙不至于。上次交战我们胜了,没有其他人我们反倒不束手束脚了,可能还能守住一次。”

    两个月内,兽海已经来过了。

    像是发生了奇迹,他们不到四十人的队伍,居然还守住了这四千里北墙。

    “什么时候动身?”秦贺若有所思。

    “我们还有不少的时间去规避下一波兽海,十境大妖要么不受伤,要么受伤了就不容易好。”在事情很糟糕的时候,初帝很擅长安慰自己。

    秦贺不屑,道“我等不了,该死的东西……”

    秦贺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体面的人,不想忍也不能忍。

    仙人预言,兽乱将至,墨海将夜。

    若不划破黑夜,如何迎来黎明?

    初帝还有种预感,巍峨的北墙即将会在某一天轰然倒塌,胆小的人类终将面对黑暗,然后变得强大,最后战胜死亡,看到新的太阳。

    初帝遥遥看向南方,目光渐寒,说道“我既还生,墨海,我就要管。”

    秦贺看着初帝,仿佛看到千年前那个一剑平了乱世的小皇帝,目光有些柔和。

    烟尽雨顺利进了机关城,见到了浑身上下都是铁疙瘩的封棹。

    毫无阻碍的求到了剑。

    最巧的是,封棹二十年前已经用啸日黑牛的骨头铸就了一把无人获得认可的剑,名叫天下第一。

    拿到剑的那一刻,烟尽雨觉得世界某个封印被一瞬间打开。

    烟尽雨看到了一幅很有意思的光景。

    天上有一个巨手般的高台从云中伸了出来,好似在邀请他登上去。

    离开的时候,初帝出言挽留烟尽雨。

    但是,烟尽雨摇了摇头,执意要走。

    “你真是无情。就不能等北墙破了再走吗?”初帝说道。

    烟尽雨笑了下,没有说话,朝着南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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