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人间祥和(二)

    司正最后在大树上蹲了整整十天。

    十天来,他便直勾勾地盯着鸠浅和他的两个媳妇儿的一举一动,像是一轮明亮的太阳,照得鸠浅和两女都不敢有什么出格的行动。

    期间,任由鸠浅如何规劝,辱骂,驱赶。

    司正都佁然不动,美其名曰防止鸠浅残害百姓,保护众生的权益,其实鸠浅就觉得他是过来监视他的。

    鸠浅是一个害羞的人,无法做到在有人监视的情况下,能屈能伸,进出自如。

    为此,他禁欲了九天。

    第九天的夜里。

    鸠浅忍不住了,主动跟司正道了歉。

    “我错了,我认输,以后我不随便折磨人了,你走吧。”鸠浅双手合十,跪在司正身前一脸虔诚地哀求他。

    “不行。我不敢相信你。”司正充耳不闻,其实内心已经是大喜过望。

    “信我,可以的,我说话算话。要不我将处理那三个人的机会交给你?”鸠浅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提议道。

    “当真?”司正不敢相信,微微眯起了眼睛。

    “当真。”鸠浅点头如捣蒜。

    “可以。那你杀了他们吧,他们惨遭这种屈辱,即使活着,下半辈子也会疯的。”司正找不到方法去劝一个吃了十天屎才活下来的人如何去正常地活,心说要是我死的心都有了。

    “要杀你自己杀,我本来也只是打算让他们吃三年屎就放了他们,清一清他们脑子里的色欲和腹中的狗胆。”鸠浅实不相瞒,将本身的打算说了出来。

    “那我不走。”司正脸一转,心说你还敢谈条件。~

    “好好好,我杀。好了,死了,你走吧。求你,赶紧走,我憋死了。”鸠浅快速收回那一丝吊命的仙气,三个人彘终于上了西天。

    “今天第九天,再守一天,明天满了十天我就滚。”司正心中狂喜,面不改色。

    鸠浅脸色一黑,灰溜溜地走回了客栈。

    第十天,清晨。

    司正守信用地离开了。

    鸠浅大喜过望,立马关了客栈大门,抱着两个美人儿,像一阵风儿一样飞上了二楼。

    三个时辰之后。

    鸠浅神清气爽地下了楼,打开了客栈,挥手间撤去了那四杆无聊的旗子。

    有心人发现了端倪。

    老板下楼营业了,两位老板娘却不见踪影。

    有些人完全不懂这其中的缘由,傻傻地问道“老板,老板娘呢?”

    嗯?

    问我媳妇儿?

    你打我媳妇儿的主意?

    鸠浅挪看一瞧,发现提问题的人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坐在柜台边,因为客栈中只有四张客桌的缘故,向来都是客人比桌子多,于是很多单身而来的客人都比较喜欢坐在柜台边。

    鸠浅收回了目光,松了口气说道“生病了。”

    “什么病?我是神医,说不定我能帮她们治。”女子说道。

    自称是神医?

    鸠浅有些狐疑,看了眼女孩儿的指甲。

    他发现,这个女子骨龄只有区区十八岁。

    十八岁的姑娘,还神医?

    神棍吧鸠浅翻了个白眼,有些许不屑。

    “卧床不起的病。”鸠浅随口繁衍道。

    “卧床不起通常由”姑娘洋洋洒洒地说了大概半个时辰,将世间凡人会生的所有卧床不起的病的病因都说了一遍。

    鸠浅目瞪口呆,跟着一干酒客一起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位姑娘。

    看见鸠浅瞠目结舌,女子得意地拢了拢秀发。

    还小看我不是神医?看我不神给你看看。

    鸠浅悠悠地收回目光,觉得可以给这姑娘一个机会往高处爬一爬。

    但是,鸠浅不打算收徒,顶多看看裴三千她们愿不愿意收徒。

    于是鸠浅在想让她们谁收比较合适。

    鸠浅几息沉默,使得女子有些不快。

    “喂,老板娘的病因是我所说的哪一种?”女子问道。

    “都不是。”鸠浅摇了摇头。

    “不可能,但凡卧床不起,都不是小事儿。你怎么这么不关心你媳妇儿的身体呢?老板娘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女子大义凛然,将鸠浅一顿臭骂。

    鸠浅转过头来看着小姑娘,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闻到了一抹淡淡的处子芬芳。

    “你还小,你不懂。”鸠浅悠悠地解释了一句,心说她们就是腿酸而已。

    “我呸,我三岁开始学医,五岁便能背下人间万卷医书,至今已经随着师尊行医十三年。什么疑难杂症没有见过?比天底下那些足不出户的庸医强一万倍,你说我不懂,我看你才真不懂。”小姑娘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极其激动。

    “我说的不懂,不是不懂医术。”鸠浅解释道。

    “那是什么?我免费帮你媳妇儿治病,你还不乐意?天底下怎么有你这种不想着媳妇儿好的男人在?”小姑娘十分瞧不起鸠浅这种人。

    “喂喂喂,谴责我两句够了啊。多说就是傻了。”鸠浅有些不快,这女孩儿怎么当着我的面儿骂我?不走寻常路啊。

    “不够。我劝你赶紧的,把你的媳妇儿抱下来让我医治一番。”小姑娘好几天没有开张了,迫不及待。

    “否则呢?”鸠浅觉得小姑娘后头还有一截话儿没说完,帮她说了几个字。

    “否则,哼哼,别怪我报官。到时候我要摆脱司正大人,给你戴一顶为夫之人不作为的绿帽子。”小姑娘眯起眼睛,威胁鸠浅。

    “啥?绿帽子?”鸠浅直觉这个颜色有些凶猛,腹中小胆一颤。

    “对。你对媳妇儿不好,有人愿意对你媳妇儿好,绿帽子自然而然的就来了。”小姑娘神色得意,丝毫没有发现周围的酒客都持有看戏的态度。

    前段时间这里还有四根竖起的旗子呢,这会儿刚刚拆掉,你就过来触霉头。

    一些居心不良的酒客已经合着醉眼,等着看这小姑娘出丑了。

    “姑娘,你我萍水相逢,你大可不必如此揪着我的小辫子不放吧?”鸠浅刚刚探查了二楼一番,发现楼上的两个香女人正在交头接耳,竖着耳朵偷听下面的动静,于是不打算跟着小女孩儿过多交流。

    然而,小女孩儿有一身医术傍身,加上背后有府庭为靠山,顿时有几分得意忘形。

    鸠浅打算起身去酒架那边拿一壶酒喝喝,刚路过小姑娘就被她巨力一拽。

    “撕拉”

    鸠浅身上的衣服直接被女子撕开了一个口子。

    一般而言,若是一个普通人被她这么一拽,当场就得人仰马翻。

    然而,鸠浅身形佁然不动,衣服倒是破了。

    小姑娘不是傻瓜,一下子意识到了不对劲,当即松开手中的断布,脚底一抹油就飞奔出了客栈。

    鸠浅翻了个白眼,看了下衣服的破口处,发现很多人都在看着他。

    他们的眼神,仿佛就是在等待神迹的发生。

    鸠浅自顾自地笑了笑,拿了酒,回到柜台,开始自斟自饮。

    至于衣服,鸠浅眨眼间就能恢复原状的东西,他偏偏置之不理,没有去搭理。

    那些酒客没有看到修士的手段,一脸失望。

    鸠浅自顾自地喝了几口酒,听到裴三千的一句话,脸色一变。

    “糟糕,这姑娘喝酒还没给钱呢!”

    鸠浅一拍大腿,心说这病都没治就把医药费收走啦?

    人间没有谁能够逃他鸠浅的单,鸠浅领域四散,寻小姑娘而去,几乎是在一瞬间的功夫里就找到了这个小姑娘。

    然而,鸠浅找到小姑娘时,脸色有些微黑。

    说实在话,鸠浅真不想跟司正再有任何瓜葛。

    这个司正脑子不好,自己单身也就算了,还不让别人双宿双飞,过过神仙日子。

    这个姑娘正在报官。

    而且,是以一种鸠浅超级讨厌的方式报官。

    这个姑娘先是找到了最近的官府,状告鸠浅虐待女人,生了病也不给治。

    可能是害怕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小姑娘着重描述了鸠浅的富有和他媳妇儿卧床不起的病态。

    三言两语间就将鸠浅描述成了一个丧尽天良,试图害死自己妻子的老奸巨猾的恶商。

    其胡编乱造之才能,几乎是可堪鬼才一誉。

    不过饶是如此,那些官员一听到这个老板是穷途知音归乡处的老板后,便不吭声了。

    他们这些当官的不好明说,只是提醒小姑娘说这个老板不简单,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然而,小姑娘当神医忘了给自己治一治脑子,热血上头,非要搞个明白不可。

    她小脚跑得飞快,一步一步地越告越远。

    最后,她去到了城主府。

    鸠浅一头黑线。

    鸠浅悠悠地收回领域,知道这一笔酒钱收不回来了。

    奶奶个腿儿的!刚才这姑娘喝的还是穷途知音归乡处最好的酒。

    鸠浅十分无奈,告诫自己忘掉这一点点不愉快,继续招呼起了客人。

    日色西斜,天孔依旧,晚霞漫天,远线如血。

    鸠浅忙碌了一天后,打算打烊了。

    在鸠浅关门的时候,一个小脚伸了进来,卡在了门与门槛之间。

    这脚是白天的那个小姑娘。

    鸠浅想都不想,直接关。

    “哐当!”

    “啊!”她发出一声痛哼,快速地收脚。

    “哎呀,不好意思夹到你的脚啦。不对,你是神医,你一定可以自己治腿,我就不收留你了。再见。”鸠浅趁她收脚的功夫,关上了门儿。

    “咔嚓!”一道无情的栓门声。

    鸠浅做完这一切,快乐地跑上了楼。

    小姑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这种待遇,石化在了穷途知音归乡处的客栈门外。

    现在她的脚还是痛的。

    街上的人已经不多,小姑娘突然有一种被人扫地出门的羞耻感。

    不知道从何而来。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越想越气,最后忍不住啦。

    她用手猛捶客栈的门,对着里头大喊“老板,你给我开门。快点,我要住店。你还要不要酒钱啦?我给钱。你快打开!”

    原本已经脱了鞋子上了床,帮两个小美人更了衣的鸠浅,一听到酒钱,顿时停下了动作。

    “咋啦?我们两个比不上一点点酒钱吗?”裴三千虽说浑身散架似的酸痛,但是还是不想鸠浅因为出门拿钱的这个理由将她们冷落一边。

    “公子,要不你先收钱?”柳郁郁和裴三千不一样,她知道鸠浅只对小姑娘手中的鸠浅有兴趣,于是愿意多休息这么一会儿。

    鸠浅看着裴三千,笑了笑“娘子,容我收个钱。”

    “你敢去!今晚我就不要你上我的床。”裴三千信誓旦旦,心中激动无比。

    “去去就来,都是为夫的辛勤劳动成果呢。”鸠浅啃了口葡萄后不由分说就抽身而去,跑下了二楼。

    柳郁郁十分无奈,觉得裴三千是真的聪明。

    “姐姐,你一句话就把我推到了火坑里,公子太猛了,妹妹我根本受不住。我会坏掉的。”柳郁郁心里很慌很乱,很恐惧,心咚咚地乱跳。

    裴三千对着柳郁郁扬了扬眉,得意一笑,翻身睡去。

    门口。

    鸠浅偷偷地打开了一丝缝隙,从缝里伸出了一只手。

    “给钱。”鸠浅说道。

    看见鸠浅就开一只手的门,小姑娘目瞪口呆。

    “老板,不是我说你,你做生意也太没有诚意了吧?”小姑娘很生气,瘸着腿一只脚站立,双手抱臂。

    “什么狗屁诚意,我卖你的酒又不是假酒,你凭什么不给钱啊?”鸠浅听不懂小姑娘的话,手指头向上勾了勾。

    鸠浅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你赶紧给钱。

    小姑娘看出来了,脸色铁青一片。

    “你把门打开,我要住店。你不让我住店,我就不给你酒钱。”小姑娘脸皮一厚,说得理直气壮。

    “哎呀嘿,你胆子有点大啊。”鸠浅是一个不受人威胁的人,一听她这话立马就把门关了。

    “咔嚓!”再一次传来了一道栓门声。

    鸠浅不打算为同一个人关三次门,于是直接跑上了二楼。

    小姑娘万万没有想到鸠浅是一个如此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的人,目瞪口呆,再一次石化在了原地。

    “喂,你个死开店的。我住店又不是不给钱,你干嘛呀?你快给我开开,小心我告你开店没有执照。”

    小姑娘从城主府得知了很多事情,其中有一件就是这家客栈没有执照,按律不得开业。

    然而,城主府的人也明确告诉她,不要惹这家客栈,否则他们也保不了她。

    这两件事放在一块儿说,足以证明这间客栈的特殊性。

    小姑娘很聪明,几乎在一瞬间便能肯定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这里的老板,老板娘,就是修士。

    可能是那种在灵气枯竭之后还有修为在身的修士。

    师尊离世之前曾经告诉过她,修士大多脾气古怪,对人间的情感纠葛狗屁不通。

    小姑娘觉得这个老板就是一个很地道的修士,一点对女孩子的疼爱之心都没有。

    于是,小姑娘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住进客栈里。

    “你开不开门?”

    无人回答。

    “你信不信你不开门我就在这里赖着不走啦?”

    还是无人回答。

    “城主府的人都知道我来了这里,我要是出了事,你吃不了兜着走,人间律法是不会放过你的。”

    依旧是无人回答。

    小姑娘三声大喊之后无人回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人居然连人间律法都不怕?

    众所周知,人间律法大人是世上最正直最强大的人,一定会被善良的老百姓做主。

    于是,她打定了主意。

    只见她揉着还有些许疼痛的小腿,一边帮自己揉腿一边坐在了客栈外的门槛上。

    渐渐的,天黑了。

    夜间很冷。

    小姑娘很委屈,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与此同时,客栈二楼。

    鸠浅正完成了一波进攻,左拥右抱,中场休息。

    “她还在外面?”裴三千问道。

    “她还在外面。”柳郁郁点头。

    “夫君,要不让她进来?生财城的昼夜温差很大,她是一个凡人,又衣衫单薄,会冻病的。”裴三千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不错,可能是同样倔强,所以惺惺相惜。

    “没事。她是神医,会自己治病的,冻坏了也没关系。”鸠浅无所谓地说道。

    “你这样的男人居然娶到了老婆,见了鬼了。”裴三千觉得鸠浅真是绝了,一番话说得她愣是没法儿反驳。

    “公子是一个无情的人,姐姐你今天才知道吗?”柳郁郁丢盔弃甲几百次,已是完全脱力,有气无力地说道。

    “”

    半夜,小姑娘被冻醒了一次。

    她猛然从梦中惊醒,醒来之后发现这个夜冷的不像话。

    小姑娘看着二楼,发现这家客栈的老板真的是铁石心肠之辈,心里有一丝委屈。

    从小到大,她丰衣足食,师尊对她可好啦。

    只可惜,尊师前不久去世了,徒留她一个只会背医书的小傻瓜在人间流浪。

    现在,进城才不过五天,新的师尊没有找到,兜里的钱就用得精光。

    第五天晚上,她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就在这时。

    “咕噜”

    肚子叫了一下。

    “咕噜”

    肚子又叫了一下。

    “咕噜噜”

    肚子叫了第三下。

    小姑娘这才记起她一整天没有吃饭了,就喝了这个客栈的一壶酒,于是按住了肚子。

    小姑娘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种忍冻挨饿的委屈,眼泪一下子止不住就流了出来。

    二楼的两个姑娘中有一个一直都是热心肠的女子,她的神识一直都放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见到小姑娘哭了起来后,她动了恻隐之心。

    就在她打算起身之时,鸠浅睁开眼睛,拉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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